和陈嘉宇分手的第三个月，我决定出家。这个决定，吓坏了我所有的朋友。她们围着我，
苦口婆心地劝：“然然，为了一个渣男，不值得啊！”我只是笑了笑。她们不懂。
我不是为了他，我是为了我自己。陈嘉宇，我的前男友，一个标准意义上的“渣男”。
他可以一边抱着我说爱我，一边用手机给别的女孩点赞。他可以在我们的纪念日，
以“加班”为由放我鸽子，转身却出现在别人的朋友圈派对里。我抓到过，质问过，
也原谅过。我曾天真地以为，爱是唯一的行李，只要我足够爱他，他总会回头。
直到他为了一个富家女，跟我提了分手。他说：“苏然，我们不合适。
她能给我事业上的帮助，你不能。”那一刻，我看着他那张我爱了三年的脸，突然觉得，
很陌生，也很可笑。我所有的坚持和付出，在他眼里，都比不上一份唾手可得的资源。
我的心，在那一刻，死了。哀莫大于心死。我不再哭，也不再闹。
我平静地收拾好我所有的东西，搬离了那个我们同居了两年的公寓。
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，删掉了我们所有的合照。我像一台精密的机器，
处理掉了所有关于他的痕-迹。但每到深夜，那种被掏空的、巨大的虚无感，
还是会像潮水一样，将我淹没。我开始失眠，整夜整夜地看着天花板，思考人生的意义。
我到底在追求什么？爱情？事业？这些东西，都如此的脆弱，如此的不堪一击。
一个偶然的机会，我在网上看到了关于“灵云寺”的介绍。那不是一座普通的寺庙。据说，
它坐落在城市远郊的深山里，风景绝美，禅意深远。更重要的是，那里的方丈，
是一位得道高僧，能解世人烦忧。许多被红尘俗世困扰的人，都去那里寻求内心的平静。
一个念头，像一颗种子，在我荒芜的心里，疯狂地生根发芽。既然红尘如此喧嚣，
如此令人疲惫。那不如，归去。我辞掉了工作，退掉了房子，将所有的积蓄，
换成了一张去往灵云寺所在城市的单程车票。我把这个决定告诉朋友们时，
她们都以为我疯了。“苏然！你才26岁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！”“就是啊，
为了一个男人，你要去当尼姑？你甘心吗？”我平静地看着她们，
轻声说：“我不是去当尼姑，我是去寻我自己的道。以前，我的世界太小了，
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。现在，我想去看看，更大的世界。”那个世界，没有陈嘉宇，
没有背叛，没有伤害。只有山风，古佛，和青灯。红尘的尽头，或许，才是我真正的故乡。
2灵云寺，比我想象中还要气派。它不像传统的寺庙那样，充满了香火缭绕的烟火气。
它更像一座建在山水之间的、充满了东方美学的艺术馆。古朴的木质结构，
与现代的玻璃幕墙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。没有喧嚣的游客，
只有一些穿着素色棉麻服饰的“居士”，在其中安静地行走。空气中，
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雨后青草的味道。接待我的是一位知客僧，法号“明心”。他很年轻，
眉清目秀，说话温和有礼。他听完我的来意，没有丝毫的惊讶，
仿佛早已见惯了我这样的“红尘伤心人”。“苏施主，出家并非儿戏，需要斩断尘缘，
六根清净。你，可想好了？”“想好了。”我的回答，没有一丝犹豫。他看了我许久，
点了点头：“既如此，随我来吧。”剃度的仪式，安排在第二天清晨。地点，
在寺庙最深处的一座禅堂里。禅堂很大，很空，只在正中央，供奉着一尊白玉雕成的观音像。
阳光从高高的天窗上洒下来，刚好落在观音慈悲的面容上，圣洁得让人不敢直视。
我换上了一身灰色的僧袍，跪在蒲团上，等待着我人生的、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。
明心师父告诉我，灵云寺的规矩，凡有新人剃度，都需由方丈亲自执行。这既是一种重视，
也是一种传承。我有些紧张，双手合十，低着头，默念着佛号。脚步声，由远及近。
一股比禅堂里更浓郁、更清冽的檀香味，笼罩了我。我知道，是方丈来了。我不敢抬头。
我能感觉到，他在我面前站定。那道身影，很高大，投下的阴影，将我完全覆盖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一个声音，在我的头顶响起。那声音，很年轻，很清越，像玉石相击，
带着一种奇异的、能安抚人心的磁性。却又，该死的熟悉。我的心脏，漏跳了一拍。
我缓缓地，缓缓地，抬起了头。然后，我整个人，都僵住了。站在我面前的，
是一个穿着明***僧袍的年轻僧人。他很高，很瘦，眉目如画，鼻梁高挺。因为剃了光头，
那本就优越的骨相，更显得清晰而深刻。他的眼神，平静得像一潭千年古井，无波无澜，
仿佛能洞悉一切。那张脸……那张曾在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，
又被我用尽全力去忘记的脸……那张，曾对我说出“苏然，我们分手吧，
大师说你命格克我”的脸……沈知聿。我那个为了继承百亿家业，
将我无情抛弃的、该死的豪门前男友。他，怎么会在这里？他，怎么会是……方丈？世界，
在这一刻，仿佛变成了一场巨大的、荒诞的默剧。我看着他，他也看着我。他的眼神里，
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、几乎无法捕捉的波澜，但很快，就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平静。仿佛，
他根本不认识我。仿佛，我只是一个，他即将要“普渡”的、普通的、陌生的女施主。
他拿起剃刀，走到我面前。冰冷的刀锋，贴着我的头皮。“一剃烦恼丝，二剃忧愁根，
三剃俗世缘……”他口中，念着庄严的偈语，声音，依旧是那么的清越好听。而我，
却只觉得，这辈子，都没听过如此讽刺的笑话。他，我的烦恼之源，我的忧愁之根，
我的俗世孽缘，此刻，正要亲手，为我斩断这一切。青丝，一缕缕地，落下。
我看着地上那堆乌黑的头发，突然，很想笑。沈知聿，你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吧。
你用一句“命格相克”，将我推开。而我，却在你亲手打造的“佛门净地”里，以这种方式，
与你，狭路相逢。这究竟，是谁克了谁？又是谁的，劫数难逃？3.你的禅，
我的烦剃度仪式结束后，我被赐法号，“了然”。了然，了然。明了，坦然。
我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头顶，对着铜镜里那个陌生的自己，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我成了灵云寺里，唯一的一个，也是最年轻的尼僧。按照规矩，新入门的弟子，
需要由方丈亲自教导三日，学习基本的佛门礼仪和经文。于是，我人生的酷刑，正式开始了。
我被带到了沈知聿的“方丈室”。那根本不是什么方丈室，
那是一座建在后山悬崖边的、三层楼高的、全景落地玻璃的、极简主义风格的……别墅。
我站在那间可以俯瞰整片山谷的“禅房”里，看着他坐在黄花梨木的茶台前，
用一套紫砂茶具，行云流水地泡着茶，我终于没忍住，开口了。“沈方丈，
”我刻意加重了“方丈”两个字，“您这寺庙，香火，挺旺盛啊。”沈知聿抬起眼，
看了我一眼。他的眼神，依旧是那种让人火大的、慈悲为怀的平静。“众生皆苦，
前来求解脱的人，自然就多了。”他将一杯泡好的茶，推到我面前，“了然，尝尝。
山泉水泡的，有助于静心。”我端起茶杯，闻了一下。“大红袍母树？”我挑了挑眉，
“沈方丈，您这‘苦’，修得挺别致啊。”他给我倒茶的手，顿了一下。“佛法在心，
不在物。”他淡淡地说道，“外在的表象，不过是渡人的舟筏。了然，你着相了。
”我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。他，沈知聿，一个浑身都散发着人民币味道的男人，
一个把寺庙都开成了顶级会所的资本家，竟然在跟我谈“不要着相”？“方丈说的是。
”我放下茶杯，双手合十，学着他的样子，一脸悲天悯人，“是弟子肤浅了。想必方丈当年，
也是因为不想‘着相’，才放弃了与弟子的那段‘俗世姻缘’吧？”我就是要提。
我就是要看看，他这张“得道高僧”的面具，到底能戴多久。
沈知聿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上，终于，出现了一丝裂痕。他沉默了片刻，垂下眼帘，
轻轻拨动着手里的佛珠。“一切有为法，如梦幻泡影。”他的声音，低沉了几分，“过去了，
便不存在了。”“哦？”我故作惊讶，“可我怎么记得，沈方丈当年，
是为了继承那如梦幻泡影般的百亿家业，才说我这如梦幻泡影般的命格，
会克了您那如梦幻泡影般的锦绣前程呢？”“我这还没渡己，倒先成了渡您的‘劫’了。
说起来，您是不是该给我包个大红包，感谢我当年的‘成全之恩’？
”“噗——”旁边一直站着的明心小师父，终于没忍住，笑了出来。
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，赶紧低下头，憋得满脸通红。沈知聿的脸色，
已经不能用“平静”来形容了。那是一种，在极力压制着怒火，
却又要维持“高僧”风度的、扭曲的平静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闭上眼睛，
仿佛在默念清心咒。良久，他才重新睁开眼，看着我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了然。看来，
你的尘缘未了，执念太深。从今日起，你便在藏经阁，抄写《心经》百遍。何时心无挂碍了，
再来见我。”这是，恼羞成怒，公报私仇了？我站起身，对着他，行了一个标准的佛礼。
“谨遵，方丈，法旨。”我走出那间豪华得不像话的方丈室时，心情，竟然前所未有的舒畅。
看着他那副想发火又不能发火，想骂人又得端着架子的样子，比我自己出了口恶气，还要爽。
沈知聿，你不是要普渡众生吗？好啊。我这个你亲手制造出来的“烦恼”，就看看你，
要怎么渡。4.这座寺庙，不渡穷人在藏经阁抄经的日子，比我想象中，要有趣得多。
灵云寺的藏经阁，同样打败了我的认知。它根本不是那种阴暗潮湿的、堆满了故纸堆的地方。
它更像一个现代化的图书馆，恒温恒湿，中央空调，
所有的经书都被分门别类地放在智能书架上。而我的工作，就是在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，
用寺庙提供的、笔尖镶金的特制钢笔，在顶级的宣纸上，抄写经文。起初，
我以为这是沈知聿对我的惩罚。但很快，我就发现，我错了。这哪里是惩罚，
这分明是把我安排到了一个最佳的“吃瓜”位置。藏经阁的二楼，
正对着寺庙里最核心的一个庭院——“静心苑”。而这个静心苑，
就是灵云寺最主要的“营业场所”。我在这里，见识到了形形色-色的“施主”。
有愁眉不展的商界大佬，花八十八万，点一盏“事业长明灯”，
只为求沈知聿为他指点几句“迷津”。有感情不顺的当红女星，捐三百万香火钱，
只为在寺里住上七天“禅修房”，发几张岁月静好的照片，稳固自己“人淡如菊”的人设。
还有一些看起来就像“二代”的年轻人，开着跑车上山，他们的“禅修”，
就是在奢华的茶室里，和沈知聿喝一喝茶，聊一聊天，然后心满意足地，捐上一大笔钱，
换取一个“与大师结缘”的社交资本。我一边抄着“色不异空，空不异色”，
一边看着那些在金钱和欲望里打滚的男男女女，在沈知聿面前，装出一副虔诚谦卑的样子，
而沈知聿，则用他那套“万物皆空，放下执念”的理论，云淡风轻地，将他们口袋里的钱，
变成了寺庙功德箱里的数字。这哪里是寺庙？
这分明就是一个披着宗教外衣的、顶级的、私密性极强的……社交俱乐部。
一个为中国最有钱的那一小撮人，提供“精神**”和“资源置换”的平台。而沈知聿，
这位年轻的、英俊的、背景神秘的“方丈”，就是这个平台的核心IP。我终于明白，
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。他根本不是看破红尘，四大皆空。他只是，
换了一个更高级的赛道，继续着他的“事业”。他把他那套在商学院里学来的东西，
用一种更“玄”的方式，包装、变现。他比五年前，那个穿着西装，
跟我谈“未来”和“事业”的沈知聿，要可怕得多，也成功得多。他不是在普渡众生。
他是在，精准地，筛选他的“信徒”。这座寺庙，根本不渡穷人。它只渡，
那些有钱的“烦恼人”。想通了这一点，我再看沈知聿，心里，
那点残存的、关于爱恨的情绪，也渐渐淡了。我不再把他当成那个伤害过我的前男友。
我开始把他当成一个……值得研究的、有趣的“商业案例”。我开始好奇，
他这盘“禅意”的大棋，到底想下到多大？他又为什么要，费尽心机地，
打造这样一个“精神帝国”？这天下午，我正在抄经，明心小师父给我送来了一份斋饭。
斋饭很精致，放在一个紫檀木的食盒里。四菜一汤，荤素搭配……等等，荤？
我看着那盘色泽诱人的“东坡肉”，愣住了。“明心师父，我们寺庙……可以吃肉？
”明心小师父双手合十，一脸平静地解释道：“了然师父，方丈说了，酒肉穿肠过，
佛祖心中留。只要心中有佛，吃什么，都是一样的。”我：“……”他顿了顿，
又补充道：“而且，这道‘素东坡’，是静心苑VIP套房的专供菜品，不对外。
方丈特意吩咐厨房，给您也备了一份。
”我看着那块用冬瓜和豆腐做成的、足以以假乱真的“素东坡”，
再想起沈知聿那张一本正经的脸。我突然觉得，我不是出家了。我是误入了一个，
比红尘俗世，还要魔幻、还要分裂的……大型行为艺术现场。而沈知聿，
就是这场行为艺术的，总导演。5.他说，你命里克我夜深人静，
藏经阁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窗外的山风，吹得竹林沙沙作响。我放下笔，揉了揉酸痛的手腕，
目光，却不由自主地，落在了远处那座灯火通明的“方丈室”。我开始，不受控制地，
回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夜晚。同样的，也是一个有风的夜晚。那时候，我和沈知聿，
正挤在市中心一个租来的、只有六十平米的小公寓里。他是沈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，
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。但他为了和我在一起，不顾家里的反对，
毅然从家里的豪宅搬了出来，住进了我的小公寓。那段日子，很穷，却很快乐。
我们会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，在周末的早晨，穿着睡衣，去楼下的菜市场买菜。
他一个连葱和蒜都分不清的豪门少爷，会笨拙地，为我洗手作羹汤。我们会在深夜里，
窝在小小的沙发上，一起看一部老电影，吃着廉价的爆米花。他会开着他那辆二手的小破车，
带我去郊外看星星。他指着天空，对我说：“然然，等我。等我做出成绩，不再受制于家里，
我就把天上的星星，都摘下来给你。”我信了。我以为，我们的爱，可以战胜一切。
可以战胜他那个门第观念极强的家庭，可以战胜我们之间那道天堑般的阶级鸿沟。我陪着他，
从零开始创业。我用我所有的积蓄，支持他开了一家小小的科技公司。我们一起熬夜，
一起改方案，一起为了一个几万块的小单子，欣喜若狂。眼看着，公司渐渐有了起色。
眼看着，我们离他承诺的那个“未来”，越来越近。他的家人，却找上了我。是他的母亲，
一个雍容华贵、眼神里却充满了轻蔑的女人。她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，甩给我一张支票，
让我离开她儿子。她只是，优雅地，递给了我一份文件。那是一份，
由香港一位据说“铁口直断”的玄学大师，为我和沈知-聿批的“八字”。文件上，
用触目惊心的朱砂红，写着一行字：“此女，***之命，天生硬骨，克夫克家。若与之结合，
男方轻则家业败落，重则性命堪忧。”我当时，只觉得荒谬可笑。“阿姨，
现在是21世纪了。您还信这个？”沈母看着我，眼神，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、可怜的爬虫。
“信不信，不重要。”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，“重要的是，知聿的父亲，信。
沈家的那些叔伯，信。我们这个圈子，都信。”“苏**，你是个聪明的女孩。你应该知道，
一个好的出身，对一个男人来说，意味着什么。知聿他，不能因为你，
失去他本该拥有的一切。”那天晚上，沈知聿回来了。他一脸疲惫，眼神躲闪，不敢看我。
我把那份“批命书”，放在他面前。我等着他，像往常一样，把我搂进怀里，
笑着说：“然然，别信这些乱七八糟的。我只要你。”但他没有。他沉默了很久很久。久到，
我的心，一点点地，沉了下去。最后，他抬起头，看着我，声音，
是我从未听过的、冰冷的平静。他说：“然然，对不起。我们，分手吧。”“大师说，
你命里克我。我……我不能拿沈家的未来，去赌。”那一刻，我听到了自己世界崩塌的声音。
我没有哭，也没有闹。我只是看着他，看着这个我爱了那么多年，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。
我问他：“沈知聿，这也是你的真心话吗？”他没有回答。他只是，移开了目光。那一刻，
我什么都明白了。所谓的“命格相克”，不过是一个借口。一个，
他为了回归他那个金碧辉煌的世界，而为我，也为他自己，找的、最体面，也最残忍的借口。
他不是输给了封建迷信。他是输给了，他与生俱来的，对权力和财富的……欲望。……回忆，
像一把淬了毒的刀，将我的心，再次割得鲜血淋漓。我闭上眼，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，
将那些翻涌的情绪，压下去。苏然，你已经不是五年前的你了。你现在，是“了然”。
过去了，便不存在了。我重新拿起笔，蘸了蘸墨。在宣纸上，一笔一划地，
写下了一个字：“戒。”6.功德箱前的“老熟人”我的“抄经”生活，在第三天，
被一群“老熟人”的到来，打断了。那天，我正抄得心无旁骛，明心小师父匆匆地跑上楼，
对我说：“了然师父，方丈请您去‘观云台’一趟。”观云台，是灵云寺里，
接待最顶级VIP客人的地方。据说，那里的茶，是百年古树。那里的水，是清晨的露珠。
我不知道沈知聿又在搞什么鬼。但“方丈”有令，我这个“小尼姑”，不能不从。
我跟着明心，穿过曲折的回廊，来到了一处视野绝佳的露台。露台上，只摆了一张茶桌。
沈知聿穿着他那身明***的僧袍，正盘膝而坐。而在他对面，坐着三个人。一个，
是雍容华贵、保养得宜的沈母。一个，是不怒自威、气场强大的沈父。还有一个，
是打扮得花枝招展，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几岁的、沈知聿的继妹，沈思思。还真是，
整整齐齐的一家人。看到我，沈家三口的表情，各不相同。沈父皱了皱眉，
显然不认识我这个“小人物”。沈思思则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和……幸灾乐祸。而沈母，
在看清我的脸时，那优雅的面具，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。她端着茶杯的手，微微一抖。
“阿弥陀佛。”我双手合十，对着他们，不卑不亢地，行了一个佛礼，“见过各位施主。
”沈知聿抬起眼，看了我一眼。他的眼神，平静无波，仿佛我们真的只是第一次见面。
“这位，是本寺新来的弟子，法号‘了然’。”他对我介绍道，“了然，这三位，
是本寺的大施主，沈先生，沈夫人，沈**。”他把“大施主”三个字，咬得，格外清晰。
我心中冷笑。好一出“方丈与施主”的戏码。“原来是了然师父。”沈母很快恢复了镇定，
她放下茶杯，用一种审视的目光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，“看师父年纪轻轻，
竟能有如此慧根，看破红尘，真是难得。”她的语气里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、虚伪的赞叹。
我微微一笑：“夫人谬赞了。弟子只是尘缘已尽，烦恼太多，想寻个清净地，了此残生罢了。
”我故意把“尘缘”和“烦恼”两个词，说得很慢，很清晰。沈母的脸色，又白了几分。
“妈，爸，你们看，我就说这寺庙灵吧！”一旁的沈思思，突然夸张地叫了起来，
“什么人都能被‘感化’呢。哥，你真是功德无量啊！”她看着我，眼神里，
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。我记得她。当年，她就一直看我不顺眼，觉得我一个平民家的女儿，
玷污了她高贵的哥哥。沈知聿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。他只是，淡淡地对我说：“了然，去，
为几位施主，添些茶水。”他竟然，把我当成了使唤的丫头。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，
提起茶壶，依次为他们添茶。轮到沈母时，我的手，“不小心”，抖了一下。滚烫的茶水，
溅了出来，刚好，落在了她那身昂贵的、手工定制的香云纱裙子上。“哎呀！
”沈母惊呼一声，猛地站了起来。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！”我立刻放下茶壶，
一脸“惶恐”地道歉，“弟子刚来，手脚笨拙，惊扰了夫人，罪过，罪过。
”沈母看着她裙子上那块明显的茶渍，气得脸色发青，却又不好当着“方丈”的面发作。
她只能咬着牙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：“无妨。”我看到，坐在主位上的沈知聿，他的嘴角，
似乎，勾起了一抹极淡的、几乎看不见的弧度。这场面，真是越来越有趣了。当年，
你们用“玄学”将我赶走。如今，你们却要在我面前，对你们那个成了“方丈”的儿子，
毕恭毕敬，奉若神明。而我，这个被你们判定为“克夫”的女人，现在，
却能以“出家人”的身份，不咸不淡地，给你们添堵。真是，天道好轮回，苍天饶过谁。
7.我诵经，你算计沈家人走后，观云台上，只剩下我和沈知聿。山风，
吹得他宽大的僧袍，猎猎作响。他站在悬崖边，负手而立，看着远方的云海，
像一尊即将羽化而去的谪仙。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细，
我差点就信了他这副“得道高僧”的皮囊。“你故意的。”他开口了，声音，
没有了刚才的平静，带着一丝冷意。“方丈指的，是何事？”我揣着明白装糊涂。他转过身，
看着我。那双深邃的眼睛，像两个漩涡，要把人吸进去。“烫伤我母亲。”“弟子说了，
是无心之失。”我一脸无辜，“方丈若是不信，大可按寺规，惩罚弟子。
”他盯着我看了半晌，突然，笑了。那笑容，很淡，却让他那张本就俊美的脸，
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……邪气。“惩罚你？”他摇了摇头，“了然，你是不是觉得，
你留在这里，就能给我添堵，就能报复我，报复沈家？”被他说中了心事，我没有否认。
“不敢。”我垂下眼帘，“弟子只是想在此，潜心修行。”“修行？
”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“苏然，我们认识多少年了？你是什么性子，我会不清楚？
你斗不过他们的。”他叫了我的名字。苏然。这两个字，从他嘴里说出来，像一根针，
轻轻地，扎了一下我的心。“你留在这里，对你，对我，都没有好处。”他收起笑容，语气，
恢复了那种商人的冷静和理智，“开个价吧。你想要什么？钱？房子？
还是帮你把陈嘉宇那种货色，收拾一顿？”“只要你离开这里，回到你该去的地方。
你的条件，我都可以满足你。”我看着他，突然觉得，很悲哀。五年了。他一点都没变。
他还是那个，习惯了用金钱和利益，来衡量一切的，沈知聿。他以为，
他当年能用一个荒诞的理由将我抛弃。如今，就能用一笔丰厚的“遣散费”，
让我从他的世界里，彻底消失。他根本不懂，我想要的，从来都不是这些。“沈方丈，
”我抬起头，迎上他的目光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，“你错了。”“第一，我留在这里，
不是为了报复谁。我只是，对我自己的人生，有了新的规划。”“第二，
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补偿。你给我的，无论是好的，还是坏的，五年前，就已经两清了。
”“第三……”我顿了顿，扯出了一个灿烂的、却不达眼底的笑容，“也是最重要的一点。
我发现，我好像，挺喜欢这里的。”“这里的斋饭，很好吃。这里的风景，很不错。尤其是，
看着某些人，想赶我走，又拿我没办法，还得每天对着我，
扮演‘得道高僧’的样子……”“这种感觉，真的，比我在红尘俗世里，
谈过的任何一场恋爱，都要，有意思得多。”我看到，沈知聿的脸色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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